第三支舞曲很快响起，世人皆知的卡门，经典的台词：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，一点也不稀奇，男人不过是一种消遣的东西，有什么了不起……

徐小凤低沉的嗓音在玩味地吟唱着，那戏剧化的曲调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。没有人说话，整个剧院里都只有徐小凤的声音。

“这曲子可以用来跳探戈，一共四分四十三秒，我曾为一对年轻人编排过一段探戈。”卓兰大姐打破了沉默，虽然想不出有价值的东西，她只能提醒时间的短暂。

“我想，也许我们都搞错了方向。可能跟医院有关，也跟警察有关，跟保险公司也有关，更重要的，这件事跟我们每个人都有关，不如，我们来说说，大家都做过些什么错事。”洪评委眼里含着汪汪的泪，他强忍着没有流下来，并不因为觉得猥琐男死了可惜，而是为自己的命运在担心。

“谁没做过错事？就算孔圣人和毛主席都做过错事吧。”老太太冷漠地死相不堪的猥琐男。

“你说的对，也许是因为我们曾经的无心之失。”老方的表情有些落魄，他埋着头，声音很低：“我这个人，你们大概都看出来了，现在混得很不好。我曾经做错过很多事，我不是个好男人，老婆跟别人跑了，一事无成。要是说我做过最错的事，就是不该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，而且，我们还是同事。我害她离了婚，自己也丢了工作。”

“好了，没人想知道你的私生活，我们只是在考虑，大家是否有关于某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，我们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。”洪评委纠正他的方向，毕竟时间有限，大家没工夫耽误了。

“那我先说吧，我不是个好老师。我老公在外面有别人，我们总是吵架，吵了好几年了，很多次我收了人家的钱却没有尽心尽力，有时候我还把工作推给助手去做，很不负责。也许，某个学生原本可以得到更好的前途，却因为我的不负责任，没有拿到该拿的名次。”卓兰大姐是个善良的女人，她坦诚了自己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。

“我，我也说几句吧。其实我也不是个好女人，我有三个男朋友，他们一个有钱，一个爱我，一个是我最爱的。为了我，他们三个都放弃了很多好女孩，也有人为他们自杀过。也许，是某个因为我而伤透了心的女孩……”钱妙惠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，但她的意思大家已经都明白了。

“我也说几句吧，其实我赚的钱里，有不少是见不得光的。有人请我当枪手诋毁其他竞争对手，有人请我当托，不论是选秀比赛，还是帮人写书评，我总能想出让人多给我钱的好办法。而且，我的私生活也不够检点，我跟几个女学生……”洪评委红着脸说出了这番话，不过随即他又抬起来头：“我坦诚了自己的错事，希望各位也跟我一样坦诚，千万不要有所隐瞒。任何隐瞒，都只会害了大家，我看出来了，那疯子把我们带到这来就没想过要留活口，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要死的人会是谁。”

“我……我也做过点不太好的事。有时候看到人家不注意，会摸走人家的手机和钱包什么的，就是因为这个，我总是被炒鱿鱼。”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。

“你呢？陈老弟，请告诉我们你做错过什么？”洪评委不太满意大家的答案，把注意力放到了一直在沉默的陈家才身上。

“我？我做错的最大一件事就是不该没有珍惜晓雯！如果我当初没跟她分手，如果我接受她跟药剂主任在一起的事实，我们肯定早就结婚了。不就是绿帽子吗，只要她肯跟我，我还怕这个吗？”陈家才似乎还沉浸在痛苦里不能自拔，说出来的全都是没有价值的话。

“兄弟，能不能振作点，你要再这幅样子的话我就是那个死女人都会看不起你。你可不要让她白死了，就算下一个死的是你，也要死得明白啊！”老方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。

“是啊，老弟，他说的对，你不能让晓雯姐白死啊。”洪评委激动地说。

大概是不能让晓雯百思的话起了作用，胖子的脑子灵光了一些，他收回一直在凝视欧晓雯的目光，无奈地看了一眼大家，想了好一会儿才说：“我开的士的时候也绕远路，客人手机掉了手机和钱包我都自己瞒下，没上交。开救护车时，原本车钱在医药费里一起结账，我每次都会跟人家家属先讨笔油钱塞自己口袋，这些坏事，够多了吧。”

“那你开救护车……”老方想起来什么，可话还没问完，歌声已经结束了。恐怖的时刻再次到来，大家又恨又怕的小丑再一次笑嘻嘻地大摇大摆走上舞台。

“怎么样，我亲爱的客人们，你们找到真相了吗？”小丑的笑夸张得让人毛骨悚然。

“求求你，再多给点时间吧，我们真的已经很接近了。只要再多点时间，一定真相大白水落石出，真的！”卓兰大姐哭着哀求道，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。

“如果我求老天，让死人复活，让得了绝症的病人马上痊愈，你觉得他会答应我吗？”小丑反问到，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，所以，他也不会再多给半点时间，“老规矩，再给你们回答一次问题。听好了。”

问题跟上个问题有关系：场景换到医院，“我”是名器官移植的医生，在病房里有五个需要移植身体各个部分，心肝脾肺肾的病人，他们就快要死了，却没有合适的器官和捐献者。于此同时，在隔壁的房间里，有一个正常的健康人，正好他喝醉酒了在打瞌睡，他的器官还正好可以匹配那五个病人。如果杀了他，把他的器官移植给五个人，足够他们全都活下来，但是，真的能杀了那个人吗？同样是救五个人还是死一个人的选择。

“你根本就是个变态！”陈有才没有回答问题，反而朝着小丑啐了一口。

“我是不是变态不要紧，至少我没有杀过人，可是你们，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跟某个人的生命息息相关，是你们让他一步步走向绝路！”小丑被激怒了，终于说出了这番与那个真相有关的话来。

“求你，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吧。”卓兰大姐还是不放弃祈求。

“快说，你们会不会杀了那个人，来救那五个病人？”小丑像是没听到祈求，转而审视着其他人。

“当然不会，这么做显然是犯法的，而且任何精神正常的医生都不会这么做。”洪评委见大家没有人敢接话，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
“好！你说的好，下面，你这个批评家来陪我这个精神随时可能不正常的人来跳这支探戈！要是跳得不够好，你就去死吧！”

徐小凤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探戈有舞中之王的美誉，难度极高，不仅要求身法，还有两位舞者的配合和互动。洪评委跳男步，小丑以夸张的舞姿跳着女步。洪评委不愧老江湖，整只曲子下来每一步都踩在了点子上，虽然双手被缚，却不损半点风度。只是小丑乖张的表情和极度夸张的动作让洪评委有点跟不上节奏，两个人你追我赶地，好不容易把舞跳到结束。大家都为洪评委捏了把汗，如果他表现这么好也不能活下来，那自己就更不敢奢望了。

“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优秀？就算在专业组里，你也算跳得好的。”小丑关了音乐，笑眯眯地围着洪评委转了一圈。

“我相信你会做出公平的判断。”洪评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，这时候还摆得出风度。

“可是我据我所知，你经常因为收黑钱而做出不公平的判断！所以，我想你尝尝不公平的滋味。”小丑收起笑脸，飞快地掏出了枪。

枪响过后，洪评委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家，双手死死捂住胸口，强撑着站了一会儿，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。跟旁边两具尸体的不同是，他倒地的姿势还算不难看。小丑的枪法很准，每一次都是正中前胸。

大家的心里直发毛，连最有学问也最冷静的人都死了。下一个，会是谁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