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九五 北纬三十八度(六)

朝鲜,诚恶山北壁桂洞里。

桂洞里位于诚恶山之北,距离平壤不过一日路程。昔日甲午,日军一路溃退到诚恶山一线构筑防线,关东军追击至此也无力进击,便也构筑防线。诚恶山横亘东西,绵延数百里,中间能穿行的山道有限,这桂洞里便是其中之一。于是乎,小小的桂洞里便成了一处屯兵重镇。此刻,这里驻扎着朝鲜国民军第一师106步兵团。

朝鲜国民军本就是袁世凯练就,师从关东军。中下级军官、参谋除了直接来自国防军,便是朝鲜的军官也大多在辽阳军事学院进修过。从作战到训练,完全沿袭了关东军那一套。不但训练有素,论能力,更是比国防军新组建的不少部队要精锐的多。深夜十分整个桂洞里前沿亮着火把、马灯,除了固定的观察哨、巡防的军官,更是有不少的暗哨潜伏着。端地密不透风。

一队哨兵排着队列,满满游弋,带队的军官睁大了眼睛四下扫视着。前线虽说无大战,可小规模的冲突不断。不是今儿你摸了我一处哨岗,就是我端了你一处炮楼,有来有往,就没间断过。听说昨儿天朝国防军刚刚偷袭了小日本一处军火库,惹得小日本守备司令官大为恼火,保不齐今儿就来偷袭。是以,军官今儿额外打起了精神头。

正走着,猛然听得左侧传来脚步声。军官瞳孔一缩,当即厉声喝问道:“谁?”他这一出声,一队哨兵哗啦啦拉动枪栓,齐刷刷指向了黑暗处。

“我,朴昌明!”黑暗处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,紧接着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,待到了马灯之下,军官这才瞧清楚,来人正是团部参谋长官朴昌明。

虽然诧异大半夜的朴昌明怎么跑到了前沿,少尉还是当即收了手枪,一个立正,敬礼道:“报告长官,六连少尉里正允正在带队巡查,请指示!”

“稍息!”朴昌明还礼,定在一众士兵之前。扫视了一圈儿,瞅着哨兵个个精神头十足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随口道:“很好!今夜布置了几个巡逻队?”

少尉恭敬回答道:“报告长官,和往常一样,四个!”

“四个?”朴昌明复述一声,旋即皱眉凝思了半晌,这才开口道:“前沿尚且稳定,如今对面的日本人不过是个二线的守备师团。谅他们也不敢摸过来!……王上已经抵达师部,也不知什么时候到咱们这儿来视察。马虎不得啊……这样,我看留下一个巡逻队就可以了,还有那么多哨岗,出不了事儿。其余三个调到后方,巡查四方,一定要保证王上的安全。”

官大N级,少尉哪儿敢质疑?随即唯唯诺诺应了。

朴昌明满意地点了点头,随即挥手道:“去吧,我还得视察一番。”

背着手巡视了几处,安抚了一众士兵,趁着无人注意,七扭八拐,竟然脱离了前线,投入一片山林当中。绕着林子走了半天,待确定无人跟踪,朴昌明这才到了一处草丛前,扒开杂草,竟是一处岩洞口。摸黑走了半晌,前方逐渐露出一丝光亮。

甫一露头,迎面便顶上来两只黑洞洞的枪口。待瞧清楚来人是朴昌明,对面的两人这才收了枪支。

三人显然早就熟识,彼此点点头,便算是见礼。朴昌明捡了一块石头坐下,开口便询问道:“东西准备的如何了?”

“一切妥当!”说着,一个黑脸汉子抖开身后的油布,露出乌黑的枪支。这是一支日本陆军列装的村田步枪,只是略微细节之处有些许不同,尤为明显的便是一支瞄准镜。“小鬼子精的很,为了干掉他,咱们死了七个人。”

朴昌明只是点点头,面色不变。狙击手都是军队中的精锐,为了这支日本造的狙击枪,死上七个也是正常。况且,比之近在咫尺的大事儿,比之整个朝鲜的未来,就算再多死上几个,他也不在乎。

“昌明,我们万事俱备,你那边如何了?”

朴昌明道:“巡逻队让我调到后头一多半,暗哨的布置位置图早就给你们了,近期没什么变化。李坧今天已经抵达师部……如果不出意外,明日一早,李坧就会巡视106团。按照他的脾气,一准儿来前沿视察。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拖住他,两位一旦找准机会,请务必把握!”

黑脸汉子傲然地笑了:“昌明,为了这个机会咱们折损了多少人手?不说别的,我好好的上尉军官,故意走火打伤了同僚被迫退伍。之前还在辽阳苦学了一年多的狙击技术……你放心,只要李坧露面,我保准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!”

釜山,办公室里的谈话还在继续。

刚刚抵达的头山满,抱着一堆儿玉源太郎给他的资料,越看神色越纠结。而他对面的儿玉源太郎则丝毫不掩饰自个儿的愁绪,一脸的苦涩溢于言表。

“这是从中国传来的情报。支那第二军于驻地全线戒严,说是要演戏,可实际情形如何不得而知。谍报人员屡次接近,除了折损人手一无所获。起兵第一师、第三师调防外蒙、新疆。新组建的十个师也是调动频繁。最让人惊恐的是,支那六个主力师踪迹全无。”

“这是平壤传回来的情报……进来平壤频频路过支那军队,全部都是开赴前线。可根据前线的侦查,支那前沿的兵力部署根本就没有变化!帝国情报部推断,这是支那人的疑兵之计,只是让我们加紧侦查。可我怕这是支那人故布疑阵,只待我们疏忽,便会纠集大军大举来袭!”

“如今与俄人之战事正是紧要关头,听闻俄皇动员一百三十万大军。帝国亦发起总动员。俄人之舰队近期即将抵达,倘若海战胜了倒还好说。即便俄国人动员再多军队,糟糕的西伯利亚铁路运输状况在那儿摆着,帝国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。万一海战输了,我等陆军之压力陡增,俄人士气大振,必然加倍增兵。到时胜负不可知……支那前番之污蔑帝国行刺其元首,加之此番调集军队,绝对不是无的放矢。头山君,日本之境遇已经糟糕之极,万一支那加入战团……实在不可想想。帝国已经到了最危机的关头!”

头山满放下一摞文件,长出了一口气,低声询问道:“阁下,您需要我做些什么?”

儿玉源太郎紧紧盯着对方的眸子,沉声道:“头山君,我要你动用玄洋社一切之力量,不惜一切代价,制造支那南北边境之矛盾!不管支那几个主力师在哪儿,我希望近期得到确切情报,其一定在与清国的前线之上!”

“阁下是说……祸水东引?”头山满呓语一句,随即怔怔出神,似乎在思索着其可能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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